她

我跟她告白的晚上，满脑子的秋风落叶。
为什么是秋风落叶呢？
那天正好不是很热，九月了，秋风。
那天我心底悬着的什么悄然落地了，落叶。
那天也有什么结束了。
我那天有很奇妙的感觉，难以形容，好像事情在我的大脑里用我差得可怜的逻辑考虑好之前，身体就已经擅自作出了决定。我把没写完的物理作业合上了，然后把无印良品0.5mm的黑笔盖上盖子，郑重其事地推椅子站起来，把衣柜里的那条不常穿的黑白条纹的裙子拿了出来。
然后我满脑子空白地出了门。我不知道我是什么鬼心情，大概有点激动。我本以为这辈子鲜有机会见到她，但确终有一个契机能够见面，心里有种酸涩的滋味。
在路上，我感觉自己脑子烧得更加厉害了，我怕是自己走不到约定好要到的同学聚会的餐厅就会猝死在半路，于是和闺蜜讲起“平均速度、平均速率、瞬时速度、瞬时速率”概念的区别。哦，那让我好受了一点。我确是冷静了一点。
“我想告白。”我和闺蜜说。
“和谁？”
“她。”
她点点头。没再说话了，良久，她跟我说了一句话。
她说：去吧，别错过了机会。
我还是犹豫了。
你问我后来呢？后来啊，我就到了我从没进去过的顺德佬，一个餐厅。
我心好像跳到了嗓子眼上，拍拍裙子，摸摸头发，最后确定好没什么问题，攀着我闺蜜踱了进去。
我很紧张。很紧张。我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比我考钢琴十级之后手上全是汗还要跑音阶、截稿日就在第二天，而一天要肝一万字的情况还要紧张。
我几乎是抖着坐到她旁边的旁边的位置的。闺蜜在理我隔了一个座椅的左边坐着。同桌在我的右边坐着，我没什么犹豫，但紧张地坐到了同桌的旁边。
看到她的侧脸，我就可耻地怂了。
我在心里爆粗，骂自己不正常，给我振作点啊混蛋。正常！正常！正常！
我怂得不行，她还是一样的帅气，侧脸真好看。哦，她穿了自己的衬衫，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啊，平常都是穿校服比较多的样子。头发长长了一些吧，刘海还是不羁地在脸侧。真好看，比以前还要好看。我好慌，慌得不行。我搞什么鬼嘛……
同学聚会，我却什么也吃不下去，脑子充血，拿着筷子的手都在抖。
我抓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要撑不住了，这太不正常了....
“我想，坐她旁边。”我发消息给坐在我们中间的同桌。
“那我和你换位？”
“不，还是算了。我只是脑袋有问题，发烧了而已，我是沙丁鱼，比佐久间还蠢的那种。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要死了，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怕被讨厌。”
“大概不会吧？”
“说不定呢”
发到这里，同桌向我眨了眨眼，我再次低头看手机，好像在躲避着什么。
“Hey，朋友，有些东西，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哦……”
——我感觉心停跳了半秒。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没有机会什么的。
我相信自己是个乐观的人，也是一个面向未来、不会过分留恋过去的人。好吧，我是很感性，也很敏感，但这并不相违背，不是吗？
我只是好清楚地知道，我有时候确实会在课堂上偷偷、偷偷地看她。
我只是好清楚地知道，我有时候好想去找她说说话，但是我看到她就怂了，站到跟前都能口吃了。
我只是好清楚地知道，约着看个电影我都会紧张到看错时间，以为是离约定时间早一个小时的时间。
我只是好清楚地知道，我有时候好害怕、好担忧，觉得自己有罪恶感，我生在一个反同的家庭，我却喜欢着一个女生。
我只是好清楚地知道，我好喜欢她。
然后有人跟我说，以后会没机会了。
写到这里我不禁眼热鼻酸，因为我也知道是没机会了。我也没想过要什么机会。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我是不是双性恋。我只是知道我确确实实喜欢她，喜欢那个并不完美的她。糟糕的我。
这样的我，也能够把感情告诉她吗？不会给她造成困扰吗？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在踌躇和犹豫之后，还是下了决定。

“那个... ...我、我喜欢你。”
我和她这样说了。嘿嘿，说出来了，好开心。
晚风很舒服，她说她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好像没有哪个夜晚是这么开心的，忧愁和烦恼一扫而光。我知道她在我旁边。
哈哈哈哈，真的好开心啊。
我知道她，肯定有很美好的未来，那个总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的、特立独行的帅气的家伙，我真的最喜欢了啊！！！！！
所以我也会努力，因为我不想让自己失望。想要成为像她那样帅气的家伙，想要把她的那份帅气保存起来，就算再也见不到了、就算我和她或许并不能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
那个满脑子秋风落叶的夜晚，我怕是一辈子也忘不掉了。晚风很舒服，我还是走着的。回途的车上，我突然颤抖了起来，然后释怀一样地笑起来。
Hey，我啊，果然还是最喜欢你了。

2016.9.15记录。永远不想忘掉的一天。
——by C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