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优】记住我

新年快乐。这篇文是放在修宁个人本的G文~她说能发了我就发来混个更~(喂

谢谢大家在2016的陪伴!2017也请继续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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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是二零零二年九月十一日。

我那时候刚刚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新闻系毕业,我并非美国本土人,而是从日本来的留学生。二零零二年是我一生中最为焦虑痛苦,却又最富挑战性的一年。那时候根本不缺记者,仿佛从街上随便抓过来个人问,十个中都有一两个是记者一样。可是我和那些普通的记者并不相同。我不仅将自己的任务定为“采访”与“记录”,还附加了并非容易的“研究”与“分析”。

我同别的新毕业生一样,四处寻找机会。

最有名气的新闻社当然归“NEW”社莫属。同系的人也都与我一样争先恐后地递交自己的简历,挤破头皮也想够着新闻社的招牌。

当时新闻社的社长给我们这些看起来都一个样的新毕业生出了一个题目。

——采访最真实、最让人痛彻心扉的事例,记录下来。新毕业生们相互竞争。

于是那一天,二零零二年,九月十一日,我从加利福尼亚州来到了纽约。

那一天是阴天,雨迟迟下不下来。沉闷的空气让我的胸口发紧。我推开厚重的木门,走了进去。

第一次的采访,我到现在,过去了十多年了,依然记忆犹新。

只是那第一次,我却做不到“研究”与“分析”了。

我听完之后,只能颤抖着站起来,随他一起离开,再写不出一句分析了。



百夜米迦尔知道百夜优一郎怕黑。

这并不是在说优一郎不具备男性所需的勇气,米迦尔有亲眼见过那家伙扛着灭火器冲进烧着的教室里,然后看那家伙灰头灰面地搀着同学毫发无伤地走出来,还不忘给担心到也要想要冲进去救他的米迦尔一个大大的微笑。就好像他保准能做好这件事,而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一样。

那一天米迦尔红着眼睛、抖着身子给了优一郎脸上一个巴掌。

优一郎愣住了。

他慢慢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辣辣的脸颊,然后轻轻闭上眼睛。脱下自己脏兮兮的外套,然后上前一步给了米迦尔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我不会有事的,米迦。”

他这么说着,又跑去废墟一般的学校实验楼帮助救火去了。米迦气得发抖,最后还是拿他没办法。

优一郎并不胆小。他唯一胆小的事情,是深夜黑暗之中的片刻,没有米迦尔在的一个个片刻,被噩梦一般的过往磨成钢针,插进他的心脏中去,又或是千万条硬冷的钢绳,要将他的四肢打包好再进一步勒紧,让它们在痛苦之中在末梢传来让他痛不欲生的强烈感情。那黑暗对他们两个来说确是一样的。童年的阴影,寒冷的夜晚,互相偎依着,在同一条破破旧旧的毯子下哆嗦着度过漫长的夜晚。

只有米迦尔在的夜晚,他能得以安眠。



“小优。”米迦尔喊了一声身旁人的名字,声音有些颤抖。把挨着他身体快要进入梦乡的优一郎猛地惊醒了。

“嗯?”

“如果哪天我不在了,小优会睡不着吗?”他问出这样令优一郎感觉匪夷所思的话语,优一郎下意识攥紧了对方有点冰凉的手,又往右边蹭过去了五公分。

“我会不睡。”

米迦尔也稍稍握紧了优一郎的手,感受着对方手心的温度,热度从指间传到身体各处,惹得他浑身一阵酥麻。

米迦干脆直接侧过身去搂住了那边家伙温暖的身体,把他乱动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里。

“那如果我不会回来了呢?”

“那就一辈子都不睡了。”

“嗨,小优好幼稚呀。”

“会问这种问题的家伙才最幼稚了好吗!”

然后两人都沉默了。米迦尔依然轻轻搂着优一郎,就好像自己下一秒就要一不小心消失了,这个家伙真的会永远不睡觉一样。

“你会回来的吧?米迦。”

“当然。”

那一天是米迦尔留在日本的最后一天。他在第二天便飞去了美国,留优一郎一人在日本。他无奈。

无奈,是最有力也最无力的解释。

他此后在纽约打拼。一点也不轻松。他自然在日本东大是最优秀的毕业生,但是放到人才众多的美国来却并不能够一下子鹤立鸡群了,他早就知道这并不轻松,但他必须这么做,为了两个人的未来。他在金融界打拼,两年过去了,他没有回过日本。他回不去,他也不能回去。他不能让自己为两人的将来付出的努力付诸东流。

他常常望着世界贸易中心一号楼外的天空发呆。然后猛地掐自己,让自己彻彻底底、全身全心投入到工作上去。为此他舍弃了太多。那种感觉比割自己手腕时候产生的疼痛还要剧烈不知多少倍。但他坚持了下来,他忘不了优一郎的温度,他忘不了两人曾经的生活,他忘不了对方的一切。但他逼迫自己,放开。

放开。多么残忍的词语。

仅仅两年,他就在纽约世界贸易中心建立了自己的公司。毋庸置疑,他是登上老总宝座的最年轻的人。

他每月给日本原来的地址寄过去一封信,或者一些他亲自去买的小礼物和衣物,他不知道优一郎是否有好好收好他寄过去的物品。他知道对方在等着他,等他回去,等他和他在一起。

——今年圣诞,能够回来吗?

——小优,我尽量。

米迦尔常常会写长长的信给优一郎,而优一郎反倒不怎么回信了。要是回信也仅仅是这样极其简短的句子。米迦尔还是依旧,乐此不疲地写信、寄东西给优一郎。他感受到了对方情绪心境的变化,但是他无能为力。

——我没事的,米迦。米迦在那边请加油!!!

他总是收到这样的语句。

被鼓励的人,怎么成了他呢?



米迦尔没有优一郎那么怕黑。

但这不代表他比优一郎坚强。他深知这一点,他甚至比对方需要自己更加需要对方,而他不能完完全全表现出来。他深知自己的苦涩。但他必须让这苦涩永远藏于内部,而不被优一郎察觉。

汗湿的白衬衫,被他脱下来,放到了床头。

喘息声从床上传来,他吻上了身下沉睡的他。

“我们做吧。”

他沙哑着声音低低地喘息,难以掩饰他快要溢出的感情,他再也克制不下去。

他知道优一郎醒着。他没有得到对方的答复。

“小优……”

“明天米迦的大学毕业典礼,没事吗?”优一郎咬着嘴唇轻轻说了出来,还带着一点颤抖的哭腔。

米迦尔摇了摇头。

然后他被结结实实吻了个透。优一郎从他的身下起来,搂住了他的脖子,红着脸蹭了蹭他的下巴,这让米迦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像是突然听了电音一样抖了一下,然后彻底压倒了优一郎。

“米迦……”

优一郎的手指紧紧扣着米迦尔的背部,把他的背上抓出了一道一道的疤痕。又突然抑制一般地把手握成拳头,呻吟声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流露出来,米迦尔的心中好像烧起了一把熊熊大火,把他弄得面红耳赤,自己都要把自己烤焦了。

“对不起……小优,稍微忍耐一下,就一下。”

夜晚终归是沉重却平静的。人们看不到夜晚黑色的情爱之雨。雨突然倾盆而下,仿佛只是一瞬间的时间,密集的雨点猛烈地撞击起了玻璃窗,窗户半开半闭,有些个放荡不羁的雨珠窜进了他们的房间里,顺着窗的一角汇到一起,慢慢滑下去。房间里若隐若现的呻吟夹杂着雨点愈来愈烈拍着窗户的劲头而越来越克制不住。一个不小心,喉咙便咕噜出声。

雨势渐减,水珠滴落的频率也逐渐变慢。他们混身赤裸、一丝不挂地相拥着,仿佛此刻他们是粘连着的,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米迦尔亲吻着优一郎,从他的额头吻到鼻尖,再从鼻尖滑向光溜溜的脖颈,在优一郎身体的战栗之中吸吮他的胸膛、留恋之际把吻如雨点一样落向小腹,他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对方颤抖着声音回唤他的名字。

“我爱你。”

米迦尔的蓝瞳在微弱的灯光下仿佛闪起了光,优一郎轻轻张开眼睛往去他眼底那赤诚的感情,却瞥见了米迦尔眼角将要滑落的泪珠。

优一郎也难以抑制内心喷涌的感情。他不是个太会计算后果的人,但他比谁都清楚,他清楚米迦尔不该只待在他的身边,他清楚对方拥有着比谁都要光明的前程。所以他也知道,很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米迦尔总会离开的,总有一天。离开他的身边,到他伸手够不着的地方,到他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我也爱你。”

他坚定的声音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没有这般耿直过。此刻,他心里敲起了千万只小鼓,愈敲愈烈,他晓得那份感情,那是强烈而悲伤的感情。他也泪流了,泪水里仿佛不再是盐分和水分,而充满了无奈和不舍。

米迦尔微笑起来,帮他擦掉他的泪。用他的温柔残酷地包裹起优一郎。

“笨蛋小优!”





二零零一年,九月十日。

距离他们分别已经有两年多了。

这一天是个让人忧愁的阴天,天阴着、风不动,有股令人难过的气氛在街道的空气流转。人们渴望大雨滂流,天公却不“作美”,就让这未完成的动作悬在了半途。

米迦尔给自己放了个假。他没有去公司。

皮鞋底摩擦瓷砖地板发出的声音让他感觉有些厌烦,他突然决定放慢行走的步伐,他出门带了把小伞,黑色而中短的手柄、灰色的伞身,仿佛在他的手提包里发出无声的吼叫,希望早点被自己的主人使用,淋个湿透透的,派上用场。

他从世界贸易中心一号楼走出来,走到对面的咖啡厅去。要了杯香草拿铁,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如果雨要下的话,至少让他目睹那畅快的过程吧。

热拿铁温得他身体暖暖的,心却不如身体一般温暖。他从包里拿出纸和笔。

写信。



“小优:

两年没见,你还好吗?”

写完这第一句,他却引来了自己片刻的空白停顿。好像自己的身体受到了中等程度的电击一样,一下子颤栗了起来。他摇了摇头,继续写。

“今天又是一个不寻常的阴霾天,我倒并非会受天气影响太多的人,但我知道小优是的。小优高中那会情绪波动可不是一般的大,我还记得高中二年时候的事情,那天突然下雪了,没有人预料到。你就像中了彩票一样高兴地在雪地里蹦来蹦去的,一点也不像个高中生。嗨……不知你现在还是不是这样呢?”

他停下笔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顺便抿了口拿铁。

“最近我工作上十分顺利。小优呢?不是在学消防知识吗?还算顺利吗?不要只回答我一两个字,也不要只回答一句话两句话,好好说说你自己……好吗……小优。”

“小优……”

他不禁随着笔下叫出了声来,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心里好空,什么东西一瞬间被彻彻底底地抽走了。猛烈的风呼呼狂甩向他,他眩晕良久。

“圣诞节我会回日本的,小优要不要我带些什么回去?我们多去别的地方走走吧?以前的学校、常常去的公园、老家门口的冰淇淋小店。呐,好吗?我很想念你。这个时候,我往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我抑制不住那种内心深处的感情,我只想好好看着你。现在,马上。小优有没有找到爱的人呢?如果有的话,一定要告诉我,让我放心放心你。我只希望小优不忘记我。还记得你的百夜米迦尔吗?小优。”

“爱你,永远。

米迦尔。”



拿铁不再温热。他站起身来,将信揣在怀中,离开。

雨依然未下。

在走出两条街的距离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把雨伞落在了咖啡店里。快步返回。

他看到伞被好好地放在了台面上,旁边还有一张纸条。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Always remember,always and forever.”

他笑了。





二零零一年,九月十一日。

大概在世贸中心工作着的人们,谁也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八点二十五分分。

米迦尔刚整理完文件,乘电梯下楼。他要去昨天的咖啡厅等人,那个顽皮地给他留言的家伙。

八点二十八分,他从世贸大厦一楼走了出来。天气不错,没有沉闷的感觉。

咖啡厅今天异常人多,他挤着进去,点了两杯温的香草拿铁,让店员给其中一杯加多了一些糖。然后快步走到昨天坐的位置上。微笑着望着窗外。香草拿铁的香气让他想起优一郎身上的气味。他等他。

他知道对方会来的。

就像他一直等着对方一样,优一郎也是这样。

他们总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像两颗轨道永远不会相交的卫星,在茫茫太空中运转着,彼此相望、交流着信息。

现在他们的轨道就要相交了。

那种感情简直像计算好了的化学试剂一样,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反应了起来,却并非一下就反应完了的剧烈反应,而是持久的、缓慢的反应。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反应终于快要让人看到产物。

他侧过头去,看着咖啡店的门一开一闭,他祈祷从那里进来的人会是他的小优。他相信着。

八点四十六分,四十秒。

美国航空公司第十一次航班以大约每小时四百九十英里的速度撞向世界贸易中心一号楼。

巨响。

眼前一阵空白。

米迦尔旋即跑出咖啡厅,在一阵眩晕中望着对面冒着烟的世界贸易中心一号楼。

然后他片刻,反应过来了,在那里发生了什么。

还有什么可能发生在自己和他的身上。

他冲了过去。咖啡洒了一地。



彼时是二零零二年,九月十一日。“911”事件殉难者一周年哀悼日。

我无法做更多的表述和分析。我听到面前的男人用颤抖的声音道出这件事,我已经忍受不住,我的眼泪一瞬间落了下来。

男人也红了眼眶。

在那之后,我随他去了郊外的一片墓地。

天阴沉着,好似有失声的猛兽在无声地咆哮。我们踏着墓园里枯落依旧的黄叶往里面走去。男人没有说一句话。我走在他的后面,我只能看到他微微颤抖的双肩。他的那副躯体仿佛没有任何重量,好似被从里到外掏空了,什么也没剩下。

他在一块墓地前跪下了。

用双手抚摸着墓碑上刻着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我静静地站在旁边望着他。

仅仅一个瞬间。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黑色头发的男人,从后面轻柔地抱住了他。

然后倏然消失。

我仿佛听到了那个黑头发的男人温柔地问眼前这个跪着男人的话语,就像这个男人曾经问他的一样:

“Do you remember me?”

然后我听到了他,百夜米迦尔一遍一遍的念叨。

“Always.Always and……”

“Forever.”

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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